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慧通和尚脸上的表情变化极快，从惊愕，到恍然，再到释然，最后面带微笑。
但偏偏，根据徐默的观察，这家伙是真的佛法高强，和那恶僧没什么差别。
徐默自然听得懂。
非要等自己进来，才搞这么一出。
“倒是应该，但我想过，用毒是最简单的，这山后有断肠草、牛倒花，将其碾碎混在一起泡水煮沸，独留其汤汁，只需几滴，就能杀人，师父那体格，半勺，肯定够用了。”
“我去下毒。”慧通端着毒药就摸到了后厨。
但在观察之后，发现这不可能。
此刻大殿内，有哀嚎和痛骂声。
就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，将慧通和尚给引了出来。
“都有！”
简单讲，可理解为善恶两面，之前那个佛陀被诡道六门所灭杀，却也让他本心复活，这才会在其梦中，上演了这一出大戏。
“其实以佛法来看，哪儿有什么卑鄙、高尚，佛法可教化众生，这是妙法，但也不可偏离本心，就如你要报仇，我要除恶，若真能压过师父，自然不需要走这弯路。可世间万事万物，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？若人人为善，人人都可宽以待人，可放下仇怨，不去伤害，不起争端，除非世间无人，天地也没生灵，否则，断无可能。”
如何炼制毒药？
很强大。
“说的有道理啊。”徐默连连点头，对方所言，甚合胃口。
很古怪。
是所谓妄心下的智衍和尚。
也是一样。
之前几次尝试，徐默已经摸清楚了一个关键，那就是，不要硬拼。
谁也没说话，但仿佛，一切又都在不言中。
徐默也是上前帮忙。
过了一会儿，磨的差不多了，慧通就说：“师弟，你看这刀，多锋利，待会儿保准可以将那恶人除了。”
“不错，不错，师弟你很有慧根啊，佛法高深，可增长智慧，但其为路，却并非真正的目的。师兄呢给你打个比方，就说你被师父给害死了，心里有恨吧？”
“你这是唱的哪一出？”徐默又问。
“你要证道，自己不行，就想借助我的手？”
片刻之后，徐默听到了慧通和尚的声音。
而对于智衍和尚来说，也是如此。
看起来，他是真不知道。
徐默点头。
“用毒，是不是有点……”徐默想要提醒一下对方，你可是个出家人，是个修佛的，怎么可能张口就下毒。
怎么会等到现在。
轰隆隆巨响，前面大殿破碎，一个四肢扭曲，外貌狰狞诡异的庞然大物撑破屋顶，走了出来。
“还不知道，大师你叫什么呢。”徐默这时候问道。
“不多，但有点。”
明显是另有隐情。
简直是先天的卑鄙小人，十足的歹毒心肠。
“那问题来了，我若修那不通变故，只读死经的佛法，这时必然会劝你放下仇怨，对不对？”
徐默试过。
而且，不止一处。
这时候，在黑漆漆的后院，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卖力磨刀，说起来还是颇为渗人的。
妄心状态下的智衍和尚终究还是死在徐默手里。
就对方现在做的这些事，让徐默一度认为这家伙也是用袭灵术侵入进来的另外一个人。
当然，之前说徐默是这里面最大的变量，就是说，有他在，本来必然的结局，也会发生变数。
这样的人，佛法怎么可能高得了？
这种善恶对决，两心相斗，根本就是一个无解题，不出意外，对方只能是无限的困死在这个局面当中，最终彻底消散，连一丝一毫的意识都不会留下。
徐默再度震惊。
黑云遮穹顶，鸦熄夜静深。
这是一个出家人平常思谋的事情吗？
而且期间发生了一件让徐默都感觉有些难以理解，甚至，毛骨悚然的事情。
这刀上，有一股力量。
“如此，甚好！”
待到水开，三刻后便可倒出药汁。
“我以佛力，送仙尊入六门，以证大道。”
“另外，磨刀的时候，在刀上，也淬上毒，这叫万无一失。”
果然，智衍苦笑：“仙尊明察秋毫，不过此事，智衍也是刚刚才悟透，我虽已明心，但终究境界差了，修为不够，所以这刀，实际上是为仙尊所磨，持刀者，从来都不是智衍，便如仙尊所讲，我杀不了我自己，只有仙尊可持此刀。”
可想而知，要干掉妄心状态下的智衍和尚有多难。
徐默一愣：“不是，你讲的我明白，我的意思是说，师兄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计划计划。”
“师弟，是觉得师兄我行事卑鄙？”
在那么一瞬间，徐默居然是把磨刀的慧通，看成了那个恶僧，也就是这个小沙弥的师傅。
“帮你证道也不是不可以，那你又能为我做什么？”
不过就算加上徐默，也很难。
刚才还满脸笑意的慧通和尚，这时候一脸错愕，看向徐默。
徐默伸手将对方手里的菜刀接过。
慧通似乎不解，茫然摇头。
现在的徐默，啥不敢干？
若没有自己，他也不可能有翻身的可能性。
这次，慧通哈哈一笑，并没有回答。
“师兄，佛法可不是这么说啊。”
慧通专注于磨刀，不吭声，徐默也是安静的看着，没说话。
这属于互帮互助，互通有无，合作共赢的好事。
徐默猛的睁眼，发现自己已经飘入那诡道六门之内，下一刻，从里面伸出了一只只手臂，抓着徐默，将他拽了进去。
然后，果然发现了端倪。
伴随着声音，一股强大的推力撞过来。
这个问题，徐默哪儿能回答不出来，当即道：“自是开悟明性，增长智慧，长生延寿。”
瞬间，就像是你站在地下室里，突然停了电，一下陷入到了绝对的黑暗当中。
也就是说，他必须在这个梦境中，做出选择。
“可若是正面去质问，你我胜算又有多少？”慧通和尚反问一句。
徐默还能怎么做？
“要不，再加几味毒药吧，光是断肠草和倒牛花，不行啊。”徐默这次叫住了去采药的慧通，叮嘱了一句。
没有一丝丝防备，换成别人，不可能活着离开。
徐默则是道：“是很锋利，对了，我是应该叫你师兄呢，还是叫你师父？”
“仙尊，当真是慧眼如炬。”
说完，将手中磨好的菜刀双手奉上。
此刻除了磨刀的声音，四周安安静静。
徐默则是留在原地，思索这慧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。
拎刀砍呗。
那样子，又吓人，又诡异，竟是浑身长满了狰狞的人头，腹大如鼓，背生七臂，长短不一。
如果自己放水，故意输了，然后被这个模样恐怖的智衍给杀了，会发生什么？
说是以防万一。
“即便成功，又能如何？”徐默问他。
对方应该是存在于那个佛陀记忆中的一个人，可对方很特殊，明显做出了绝对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事情。
“对了对了，为什么每次动手的时候，你就不见踪影？”徐默想起一个关键，之前几次对决，都是他一个人面对妄心状态下的智衍和尚。
“自然是修成正果，斩因果，断怨恨缠身，可摆脱六门之局。”
“对啊，我且问你，修佛问道是为何？”
“不错，还望仙尊成全。”
后者愣了愣。
会不会触发轮回道？
这个记忆非常特殊，目前徐默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但没关系，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来观察。
这哪儿是什么心善和蔼的佛修天才？
这家伙不光是这么想，而且好像已经计划好了。
就如同一个公式，自己扮演的这个小沙弥，毫无疑问是个变量。
“仙尊明鉴，此智衍非彼智衍，此处之事，也并非我之所愿，我为本心，而庙堂之内那人为妄心，多年之前，他曾杀我，只是本心不灭，如今，我要灭他，是拨乱反正，归于正途。”
“所以，除恶扬善，除恶在先，扬善在后，恶不除，皆是一场空，只是单纯的善，那是伪善，伪善者，是要入地狱的。”
从接刀那一刻，他就已经卷入了智衍和尚的这个自我证道的过程，本来两个智衍谁都奈何不了谁。
可徐默明白，在这种地方，这种时候，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这种错觉？
让自己进入循环当中？
“贫僧智衍。”
在慧通和尚磨刀的时候，徐默陷入思索，他在回忆，从第一眼看到慧通和尚之后的点点滴滴。
有事儿干，已经很不错了。
也很凶戾。
还别说，徐默真就这么干了一次。
一刀砍在已经虚弱的智衍和尚头上。
对方已经中了毒，接下来只需要躲起来，等对方毒发虚弱，然后补刀就是了。
接下来，两人倒是没有再讨论，配合的十分默契。
“多谢仙尊成全，六门凶险，还望仙尊小心行事。”
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
“这感觉，也像是一个死局啊！”
就像是一种错觉。
断肠草采了，牛倒花也撸来了，捣碎混合，放在砂锅熬煮。
“师父虽行恶，但他修为深厚，法力高强，所以，我打算用毒。”听到这话的时候，徐默一度以为自己之前看走眼了。
徐默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用袭灵术撞了大运，开辟了一个新的支线，没想到，这个支线居然是地狱难度的。
当然徐默之前有所猜测，慧通磨刀，实际上只是一种仪式，因为慧通，就是那一把刀。
见徐默表情古怪，慧通和尚如此聪明，如何猜不出对方所想。
但在徐默眼里，这一切又都是顺理成章，能解释得通。
完全就是一个恐怖扭曲的怪物。
期待徐默接过去。
佛门之地不存刀剑，但厨房里是有刀的，慧通拿出一把，开始磨。
下作啊。
“那是自然，你踩死个蚂蚁，蚂蚁都得骂你八辈儿祖宗。”
且，情况要更糟。
而是去采摘药草，炼制毒药。
“毋庸置疑。”
“但，杀人也要入地狱啊。”徐默问了一个关键。
反正，被困在诡道六门下，动不了，也死不了。
哪怕不接那个刀。
话音中，慧通和尚的模样居然发生了变化，一看，竟变成了原本师父的模样，只不过虽然样子一样，但那种感觉，却又像是面对完全不同的两个人。
而自己这个变量，此刻引发了一些蝴蝶效应。
所以，慧通和尚，的确是那个佛陀意识当中的某个记忆。
然后就拉着徐默，到后院磨刀。
是个杀人，啊不，是除暴安良、屠恶扬善的好时候。
一声怒吼。
本来他只是被困在这里，所以才以袭灵之法，进入那佛陀残存的意识当中，却没想到居然还撞了大运。
于是，徐默决定干掉智衍和尚的妄心形态，然后徐默发现，对方居然极难对付，自己在梦境中无法动用神通手段，身体的体质也就是正常人的状态。
当然，在这个过程里，徐默想过一个问题。
这也是为什么，如果没有徐默，光靠慧通一个，不可能斩杀妄心状态下的智衍和尚。
他在经历了一些有选择的节点后，终究是要面对那个妄心状态下的智衍和尚。
“那师兄问你，如此，我是为了化解你的仇恨，是为了你好，还是为了弘扬佛法之妙，成就自身？”
有一种，难以言明的压抑感和诡异感。
这些药汁可毒杀活人，哪怕是体格强健，也没用。
两人对视一眼。
事实证明，徐默的确是进入了轮回道，但循环的起始点，却已经他在进入了智衍意识当中的那一刻。
这句话，直接点破本质。
一个不小心，就被对方一口吞下。
不能强求太多。
“没错儿，不都这么干吗？”
徐默觉得，这像极了一个箱庭式的游戏关卡。
“也就是，自己杀自己？”徐默笑了，摇头：“刚才你挺坦诚的，怎么现在反而支支吾吾，你说多年之前，那妄心杀你，可你并没有死，那我问你，你现在要杀他，能杀得了吗？”
还别说，这条件徐默觉得可以。
但因为自己的加入，天平发生了偏移。
刀磨好了，他也就消失了。
这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。
不接的话，最终面对妄心状态下的智衍和尚，他是赤手空拳，更不是对手。
“呵呵，人无完人，法无全法。假设我成功了，你放下仇恨，我也成就自身佛理，可恶人还在，如此，岂不是抑善扬恶？拿白话说，就是欺软怕硬。更不用说，倘若那恶人之后继续作恶，这个因果，也不可能摆脱得掉。”
握刀的那一瞬间，周围变化，仿佛一下子就到了晨曦初现，四周一下子扩大，只留下了前面的大殿。
“师弟，你是想说卑鄙无耻？”慧通和尚居然也知道。
当然反过来说，对智衍和尚也是一样。
“哈哈，说的好，你心中有怨恨，报仇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？”
慧通和尚回来了，他说已经把毒，下到师父早上喝的粥里。
简单说，要能杀，早就杀了。
“谁在粥饭中下毒？是谁要害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