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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稚不知眼前是雨水还是眼泪，心像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，喘不过气来。
孟约看着小姑娘红透了的脸，笑了。
杭山自嘲地笑了下：“能因为什么？还不是paper交不出，导师不签字。你看帖子上写的八年青春，八年读博，这么大的压力，稍微出现点问题都会崩溃。反正我死都不读博，我混个硕士学位就行了。”
许稚下意识地拉住孟约，大概过了两秒，红着脸：“我……我里面有衣服，你不要出去。”
许稚跟在孟约身边小声问他。
可胡淡淡一动都不动，还面无表情。
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。
孟约看到许稚有些错愕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狗血，太狗血。许稚聪明地用最快的时间出门赶去实验室。
杭山端着保温杯，一副我懂的表情：“我当然认识，学CS的谁不认识孟大牛？我和你说，带我们的导师之前就是Yul的导师，那简直爱他爱得深沉。你看他的脸是不是黑了一个多月，那是因为他的爱徒被他的死对头骗走了。”
白安脸色苍白，停下来看了眼孟约：“谢谢。”
“我昨晚收到白安群发的邮件，觉得他不太对，所以连夜飞回来。车是沈嘉鱼的，我一会儿就得飞回去。”
身后警笛声呼啸着，耳边路人冷漠地用英语交换着刚刚知道的信息。
“我会把你保护好。”
孟约轻轻搂着她，将伞撑在她头顶，他伸手擦了下她脸上的眼泪。
许稚想都没想立刻快步跟上他。
照片在不停地更新，最新的一张里，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。
她还没来得及细想，实验室突然躁动。
“不要拿你男人的标准来要求我们。”杭山似乎看透了她的心理活动。
许稚收回目光。门口有人在敲门，力度特别大，她愣了下，就听到沈嘉鱼的声音。
她居然和孟约是一个导师？
“白安是不是想通了？”
远处似乎有船灯，星星点点闪烁着亮光。
“那还哭，傻不傻啊？”
直播自杀。
下一秒孟约拉住许稚的胳膊，稍稍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下，女孩已经被雨淋得全身湿透，哭得眼睛红肿，弱小又可怜地站在人群里。
孟约说完又看了许稚一眼，许稚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座，目光紧张地看着前面，时不时还用余光偷偷瞟着他。
他将包装撕开，递给许稚，他漆黑的眼眸看向她，抿着唇，看上去更冷漠了些。
她大胆地看着他，眸里有盈盈水光，车厢里这一丝温柔，将孟约击败。
“别哭了，他下来了。”他哑着嗓子，温柔得不真实。
“嗯。”
许稚脸更红了，目光飘忽却怎么都离不开他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耳边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。
他声音很平常，只是语气有些无奈和好笑：“不用担心我。”
杭山听着里面的对话，立刻打开了一个帖子。
许稚难过死了，她之前真的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。
……
车里空间狭小，暖气已开到最大，玻璃上都是水雾，看不见外面。
许稚紧张了一下午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，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“许稚，”突然他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，“你在一直看着我。”
明明有许多话想说，可又不知道说什么。许稚大概懂了孟约的意思，她伸手握住他的手。
我看孟约的头发还挺多的。许稚在心里小声反驳。
许稚看着照片心里惴惴不安：“为什么要自杀啊？”
“Kylee，写码不规范，学长两行泪。”
“我出去，你先换衣服。”他穿好衣服，拿着伞准备下车。
一不小心，被抓住啦。
杭山扔下鼠标，就往外跑。
正在……
许稚没明白他的话。
好吧。
她后来才知道白安是个中韩混血，之前也和孟约、杭山跟着一个导师，后来项目一直做不出来，拿不出研究成果就转了导师，然后又耗了两年。
许稚粗略地听了下，两人大概是某天在一个派对上喝多了，然后睡在一起，就这么巧怀上了。
许稚咬着唇，仰头看着孟约，猛地上前用力抱着他。虽然他衣服湿透了，但冰冷的衣服下是温热的身体和在用力跳着的心脏。
你都已经这么优秀了，哪怕真的很辛苦再坚持下好不好。
一望无际的海在夜晚像神秘的深渊。
外面下着大雨，还是下午，天空乌压压的，云低得可怕。
金门大桥上已经围了一圈人。
红灯亮起来的那瞬间，他猛地俯身过去，咬住了她的唇。
“啊。”
许稚的第六感告诉她孟约好像生气了。
好喜欢你啊。
照片上显示的是金门大桥。
当初许稚申请导师的时候，初生牛犊不怕虎，挑了个专业领域最厉害的教授之一，没想到教授胆子更大，居然收了她。实验室内师兄师姐都是牛哄哄的人物，只有她觉得天赋不够，连跟上进度都艰难。
孟约还穿着那件黑色连帽卫衣，雨太大了，许稚看不清晰，只模糊地瞧见他一直冷着脸在和站在桥上的白安说些什么。
孟约愣了一秒，又笑了，低头看着拉着他的那只手：“把里面的也脱了再穿。”说完，握住她抓着他的那只手，“这么凉。”
好像也带着海水的咸腥味。
她衬衫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搭，细肩带的。
车平稳地行驶在海湾大桥上。
许稚的脸唰地爆红。眼前的孟约，裸着上身，水珠顺着发丝滑过他的眼角、他的脸颊、他的喉结……
虽然……但是……她就还是害羞嘛。
虽然总有报道说学业压力过重导致学生自杀，但……
胡淡淡瞥了她一眼：“别看了，真有了。”
孟约似乎没有她的烦恼，上车后将身上的卫衣直接脱了，露出平坦的腹部、精瘦的腰和……
这都能被他看出来吗？
八年的博士生涯。
她想，在他漫长的求学生涯里，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绝望、想要放弃自己的瞬间。
许稚跟着杭山穿过人群，来到警戒线前。
许稚心慌意乱地抽回手。
她没出声，孟约也不说话，只有暖气源源不断地从出风口跑出来。
“孟约。”她闷在孟约怀里小声地叫他。
她问：“学长，你也认识孟约呀？”
她想，哪怕她一辈子都不能和孟约在一起也没关系，只要他平安地在这里就好。
她想，如果刚刚白安没有从桥上下来，他们又该怎么办？
孟约？他怎么在那儿？他不应该还在匹兹堡吗？
孟约看着许稚，许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，只听见他说：“我刚刚很生气，因为你在这里。这种事情很常见，确实很负面，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影响。”
孟约叫她：“许稚。”
“我不知道白安想通了没有，有些事情外人是没办法的，要看他自己。”
见许稚脸色不大好，杭山拍了下她脑袋：“你也不要太有压力，毕竟研究生还是比博士好毕业的，你看里面那几个学姐学长他们的头发还在吗？”
小姑娘的脸都是冰的。
许稚闻声抬头望去。
“天哪，这是白安啊。”
沈嘉鱼似乎刚下课，还带着笔记本电脑，直接跑进来，对着胡淡淡就大叫：“生下来！那是我儿子！”
“这个月都第二个了，又是个博士。再这样下去，金门大桥都快成自杀胜地了。”
许稚摇摇头。
许稚脑子里都是杭山的话，有些疑惑，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。
车外，孟约好像又笑了。
孟约点了下头，低头看向许稚：“认识白安？”
读到了世界名校的博士了。
这么多苦都过来了，都已经到最后一步了。
伴着升高的温度，许稚的心跳也不知不觉加快了。
“其实我也在生气，你回来都没和我说，而且一直到现在你都没亲我。”
“啊。”
他声音更低了些：“怎么还哭了？”
胡淡淡眼神冷漠，像看只傻狗一样看着他。
许稚看见杭山扶着白安走了过来。
许稚：“……”
许稚看着胡淡淡平坦的小腹，还是不太敢相信。
她接过卫衣，攥在手里，应该是学校的文化衫，上面还印着学校的字母。
实验室同为中国人的学长杭山，看着许稚电脑屏幕上的乱码，出声阻止她一错再错。
“哦。”
这门她要不要开呀？算了。许稚硬着头皮，还是将门给打开了。
许稚担心外面雨太大，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换了。
孟约没说话，将她塞进车里后，打开后备厢，拿了两件新的卫衣出来。
反应好像有点太大了，许稚心里有些恼，一定是太久没见面，所以孟约随意的一个小举动，她都会无限放大。
许稚下意识地咬着唇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。
“淡淡，”许稚小心翼翼地在胡淡淡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，她瞄了眼茶几上刚刚冲好的高钙奶粉，“沈fish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到底多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