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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稚心跳忽然加快，不经意间，她的目光又与孟约撞上。只有一秒，他就移开了。她呼吸忽然困难，像是有人踩在她的心上。
许稚手心都是汗，静静地听着他们调侃。
也不是。
此时，许稚仰着头看孟约，吃不准他的态度。
黑夜里擅长隐藏的男人，终于露出了隐隐的欲望。
之后，孟约似乎被自己的举动吓到，连一句话都没说，就将她扔在原地。
包厢里灯光昏暗，许稚处在话题中心。孟约就坐在她对面，她分心无力地捧着水杯，说到她名字的时候，她温柔地笑了笑。
从卫生间到包厢有长长的一段路，快走到包厢的时候，许稚看到孟约正靠在走廊的窗边站着。外面雨势很大，窗户开了一大半，雨水将他肩膀打得有些湿。
突如其来的单独相处，她有些拘谨，头顶的光很刺眼，身后的包厢无比热闹。许稚背脊很直地站在孟约面前，刚刚她承认了她为孟约来到伯克利的事实。此刻面对他，忽然有些羞怯。
“孟神是不是很帅？”胡淡淡凑到许稚耳边，“追他的人能排满金门大桥，但是……”她眨了眨眼睛，“我觉得如果你出手的话，他肯定不会拒绝的。”
是孟约呀。
记得大二第一次参加托福考试以失败告终，她看着评论急得团团转，拉着容茸又哭又闹，生怕孟约被别人抢走了。
窗外雨势更大，裙角被打湿，许稚吓得后退一步。
孟约笑了下，眼睛微眯，目光故意停留在许稚身上：“那就是欺负了怎么办？”
胆子大了，连对他的喜欢都能藏起来了。
有几个女生目光在打量着她，看整个包厢的男生都捧着她时，其中一个不屑地撇嘴：“真装，真那么纯能去做网红？”
许稚总觉得孟约哪里变了，又说不出来。他好像比记忆里还要冷漠，像是被孤独吞噬，只留下骨架。
许稚放下水杯仰头看他。
“啊？”许稚被外头的冷风吹得有些鼻音，“我没打算相亲，化不化妆无所谓吧。”
许稚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。
孟约有些忍不住了。
孟约歪着身子，语调故意拖长，因此显得有些暧昧：“许稚？哪个许？哪个稚？”
“小师妹就是猛，咱孟神难得调戏一回小姑娘还失败了，会不会自此伤心，然后打一辈子光棍儿啊。”
只是，他还记得自己吗？
上次见孟约，还是他高考结束吃散伙饭那天。她当时去找他是为了道歉，却没想到被他们班另一个男生缠住告白。她躲无可躲就跑进了卫生间里，转身却遇见他。
“直男不都吃这套吗？”
许稚握着手机躲在走廊尽头，呜呜哭着不出声。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，但那一刻，好像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她。
许稚脸都红透了：“你为什么要吻我？”
扔出国，控制起来。
孟约手里的烟烧到皮肤，等发觉疼才扔掉。他眯起眼，忽然俯身靠近，声音贴在许稚耳边，带着冰凉的诱惑：“要接吻吗？”
他脑子不清醒地坐在沙发上，目光没有焦距，像是还没醒酒。孟约坐在另一边，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，他在不停地打字。马上要开学了，他跟的那个项目压力大得要命。沈嘉鱼和孟约不是一个专业，沈嘉鱼可没那么自虐早早转成MFE
胡淡淡绕着她转了半天还是不满意：“你怎么都不化妆？”
孟约猛地将电脑合上，走进没开灯的房间里。窗户没关，晚风吹动灰色的窗帘，他拿出手机看着许稚和顾星明的合照，目光幽深。
许稚在白色裙子外面套了件薄薄的毛衣，绵绵细雨里真像是从江南水乡里穿越而来。
胡淡淡指了指前面两排的浓妆艳抹的女孩：“你看看，那都是特意从东岸过来的，谁不知道东岸网红千千万，我本来还指望你为我们扳回一局呢。”<span class="notetext" data-note="注释：在美国，UCB、CMU这类学校在西岸，西岸整体的学术氛围比较好。东岸一些加州学校，特别是UC系列生产网红。东岸当然也有很多的学校，但就是有这个说法，加州网红千千万，UC欧文占一半。"></span>
沈嘉鱼撑着下巴，看向孟约：“刚刚不是还迫不及待跑过去抱妹子吗，现在装什么假正经？你心里现在后悔死了吧，去CMU一年，你就不怕许稚在欲望横生的美帝迷失自我吗？”
“UCB成绩第一，各大导师抢着要，只要有他在，没人能超越的神级存在。
“你知道他发表了多少顶会顶刊吗？27篇，简直不是人。
孟约侧头看过来，目光漫不经心，下一秒对着她吐出烟雾。
她曾在北美吐槽君的账号上，看到有人匿名对孟约的评价，说他安静冷淡、刻苦且低调，还重点描述了下他优秀的外貌，惹得一群网友心怦怦怦跳，恨不得立马就能嫁给他。
孟约出国那天，她其实知道。高三开学早，8月中旬就开始提前进行补习了。那几天总下雨，台风来了，飞机铁路各种交通工具似乎都已停运。她坐在教室里，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，祈祷他的航班取消延迟，如果能不走那就更好了。
“我就是来追他的。”
“……”
许稚笑了笑，看了看四周。酒吧不算大，在座的几乎都是女孩。她本以为出国后女生脱单形势恶劣，却被胡淡淡科普了下Yul这号人物。
那个在哪里都无比耀眼的孟约。
许稚不着痕迹地偏开了视线。
沈嘉鱼给她打电话，说孟约真的走了。
他目光如深海轻轻地说：“因为我想。”
如今，看到他就在自己眼前，风采依旧，她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，像是这么多年的执着终于找到宣泄口。
孟约嗤笑一声，又恢复冰冷。他问：“不想吗？”
“这是许稚，本科T大的，也在UCB读CS。”胡淡淡继续介绍。
有人插话：“孟神这是要欺负我们小学妹吗？”
许稚怯怯又愣愣地以为自己没听清，发出单音节的疑问词：“啊？”
一晚上都游离在外的孟约忽然看了过来，他嘴角轻笑。
一屋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，许稚不慌不忙认真地看着孟约，轻轻地反问他：“那学长想怎么欺负啊？”
许稚问：“那你喜欢我吗？”
孟约的手一顿，突然笑了。
第二天下起雨，许稚调不过来时差昏昏沉沉的，差点儿错过了胡淡淡耳提面命的“北美非诚勿扰”。
深夜，这座城市安静得可怕，沈嘉鱼公寓的灯还亮着。
她忽然有些心疼，往前了一步，目光从他的锁骨滑到喉结，又到下巴，她的手有些痒，忍不住抓紧他。
少年的爱，太过含蓄，深情藏在骨血里。
昏暗里，孟约捏着手里的烟，然后低头笑。旁边有男生劝他喝酒，他来者不拒，一一喝下。
这几年来，许稚一直在想，那天晚上，孟约亲的是她，还是……把她当作替身了呢？
脱离掌控的青春期男生，多么危险的存在，庞大的财产、累积的财富、家族的荣耀未来都要寄托在他身上。怎么能让他听话呢？
许稚抽出餐巾纸，细细擦掉脸上的水珠，又呼了口气才走出来。
许稚被烟熏得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，他又在头顶轻笑了一声。
她话音刚落，包厢里众人就哄笑开，几个男生更是兴奋起来：
当时，她解释还没说出口，满腹的道歉憋在心中，突然眼睛被他蒙着，带着酒气的吻铺天盖地而来。
她转身要逃，被孟约用力拉住。下一秒，她下巴被猛地抬起，接着是一个带着微苦烟草味的吻。
许稚当时还觉得奇怪，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孟约更厉害的人吗？没想到那瞬间，大屏幕里就出现了她朝思暮想的脸。所有的人都在尖叫，她的手被身边的胡淡淡狠狠掐住。
沈嘉鱼不知死活地还在孟约的底线来回试探：“你说人家千辛万苦申请来这儿，发现你又走了，会不会就万念俱灰了呢？毕竟你也是个无情的男人，当年亲了人家就一走了之。”说着还笑起来，“孟约，你猜许稚她接下来会怎么办？”
许稚低着头假装没听到。
满屋多余的热闹，让她现在才有时间细细回味这四年之后的重逢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当时孟约就在沈嘉鱼身边，他们俩一个航班，这是登机前的十五分钟，离开中国的最后一通电话。
好像过了很久，好像又只有一瞬间。
胡淡淡在一旁拉了下她：“这是孟约，我们……我们CS最有名的大神。”胡淡淡其实也没见过孟约几次，平时大姐大一样的人，今天说这两句话都磕磕绊绊。
孟约习惯性承受这一切，但，想不想又是另一回事。
烟含在嘴里，火光微闪，清俊的眉眼让他更多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。
“哇哦，孟神被调戏了！”
“孟约，”她眼睛弯着，一如多年前，从细雨里跑来的模样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孟约就是故意的，沈嘉鱼昨天就知道她来了，他居然还装模作样地问她名字是哪两个字。
高考没去参加，多么大的罪，他父母就算早就打算将他扔出国，也没预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。
带着雨的冷风有些无情，吹白了许稚绯红的脸颊，她突然又难过起来。
在胡淡淡惊讶的目光中，许稚走出包厢，用冰凉的水洗了两遍脸，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长呼出一口气。
白烟缭绕，酒气熏天，许稚安静得像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。就在这一刻，孟约觉得这小姑娘真的变了。
“……”
他没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