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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太平语气平静：“上官秋月真气损耗过度，这消息被人传了出去，千月洞内部叛乱，都在追杀他。”停了停，“这次长生果之事由他引起，我们这边所有门派无不恨他，我也已经下了追杀令。”
除夕刚过，寒风里雪花纷飞，大地一片洁白，整个百胜山庄几乎淹没在风雪中。
手被抓住。
雷蕾道：“我明白，谢谢你。”
那人影迟疑片刻，果然出现在她面前。
雷蕾双手挂上他的脖子：“轻薄你。”
“雷蕾姑娘。”
何太平不理会她的调侃，“你在怪萧兄弟？”
雷蕾点点头：“我知道，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。”
“何盟主”雷蕾转身。
目送他离开，雷蕾转脸看着不远处的梅花，微笑，那里有暗香飞来。
熟悉的充满馨香味的怀抱，却不似往常那般冰冷，雷蕾有点陶醉：“两个人这样抱着，是不是暖和多了。”
那日醒来，众人已经在归途中，回来经过一个月的细心调养，身体已经完全康复，这中间她什么也没问，公子的话更少，凤彩彩与温香冷醉等人都来看过她，却是谁也没提起江湖上的消息，她唯一知道的是，温香与何太平的亲事已经定下。
公子不语。
半晌，他缓缓推开她，转身就走。
雷蕾后起一缕白发：“这个不能再变回去了？”
何太平道：“我承认，他本是赢家，但纵然这次他赢了，江湖也永远不会是魔教的。”
上官秋月没有忧郁，伸臂抱住她。
雷蕾看了他半日，道：“小白，我没有怪你。”
公子点头：“我叫他们替你备马。”
雷蕾冲他喊：“你下来。”
雷蕾道：“前些日子他们都在追杀你，你有没有受伤？”
“不会。”雷蕾想了想，补充道：“可能将来跟你吵架的时候会说两句气话，你一定不要当真。”
“习惯一下。”雷蕾低声。
白雪，白发，白色斗篷。
星月峰地势很高，山上北风凛冽，雪花已经由一片片变成了一大张一大张，铺天盖地而来，地上积雪没膝，根本分不清路径，俨然一个冰雪世界，无处不透着彻骨的寒。
何太平微侧了身：“你不必谢我，江湖不可能只有白道，放过他未必是坏事，因为他的行事手段，是永远不可能用来统治江湖的。”
“恢复了。”
雷蕾移开目光，摇头：“没有，他应该那么做，若真为我而置你们不顾，我也会内疚。”
上官秋月道：“好。”
雷蕾止步，喘息。
上官秋月道：“好。”
雷蕾微笑：“小白，书房里桌子上有件东西，你等等去看。”
上官秋月微笑：“别摘，风冷。”
雷蕾没有说什么，这一个月来她没有问起任何他的事，甚至没有去想，因为不敢，害怕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消息。
然而转眼的工夫，青丝已成雪。
雷蕾摇头：“我只要一匹马。”
雷蕾反问：“你怕？”
上官秋月道：“好。”
“我尽量。”
上官秋月道：“已经过去了。”
何太平站在廊上，依旧是锦秀衣袍，气度温各，神态从容：“如今长生果之事大白天下，卜二先生已伏诛。”
“还可以替你制约别的势力。”雷蕾点头：“我收回以前说的那些话，希望今后还能见到你。”
上官秋月点头：“是。”
“来看我？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，在呼呼风声里却无比清晰。
雷蕾果然不再坚持，顺势将他那只手拉住，发现冰凉，不由皱眉：“我不喜欢身上总是冰冷的人，你以后要穿暖和些。”
“你说过只对我好，还算不算数？”
雷蕾笑道：“你在等我？”
上官秋月道：“小春花不想我死。”
帽沿低低压下，遮住了眉毛，几乎连眼睛也盖住，露在外面的大半张脸一如往常那般完美，仍挂着温雅的笑，如春日暖阳，将周围雪地的寒气驱散不少。
漫天风雪，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执手而行，渐行渐远，终于消逝，再无踪影。
雷蕾沉默许久，抬脸：“我不能赞同你的手段。”
何太平一笑：“三日前，他已平息叛乱，重掌千月洞。”
雷蕾没有笑，却看得痴心妄想了。
“我来了。”她大声。
雷蕾仰着脸，一动不动。
公子脸色白了，有点像雪的颜色，但他既没有反对，也没有多说什么，只看着她问：“什么时候？”
一颗心似已被雪埋藏，雷蕾抬脸看他，面无表情。
何太平点头，略带自嘲地笑：“他果然算计周全，让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，白道经此一战，实力大损。”停了又停道：“但千月洞这次内乱，也好不到哪儿去。”
“走吧。”
上官秋月看她：“不后悔？”
茫茫风雪中，有人身披白色斗篷，高高立于断崖雪上，恍如雪神，仿佛早就等在那儿。
何太平道：“有，但他结怨太多，我们永不可能休战，就算我同意，我底下的人也不会。”他看着她：“我的权力还不够大。”
“当然，我想你活得好好的，就像现在这样。”雷蕾看了他半晌，眨眼，“我要走了，抱抱我吧。”
公子静静看着她许久，低声说：“我叫人送你去。”
眼前大雪迷蒙，张张雪片沾在他头上肩上，雪与发几乎难以分辨。
公子星眸微亮，随即又黯淡，一笑：“是吗？”
“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日子。”何太平再看她一眼，莞尔：“你倒是个特别的女子，若是往常，我或许也会希望再见到你，但如今我们的位置……”他有意停了停：“年轻人是不该再与大盟主有任何关系的。”
“傅楼死了，游丝也活不下去，所以你要想办法死在我后面。”
公子没有说什么，伸手将她拉到廊上，轻轻替她拂去大氅上的几片雪花，然后恢复沉默，自回到庄里，他除了过问她的身体以及日常起居饮食，几乎很少说话。
其实这事早在预料中，冷影虽是被上官秋月暗算，但始终还是死在了温庭手中，冷圣音能勉强放过温庭已经难得，绝不可能再接受温香。
“好。”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笑意。
“你会来看我。”风雪眯眼，远远地看不清他的微笑。
公子没有回答，手微颤了一下。
雷蕾看着他发了会儿愣，伸手去扯他的雪帽：“没见你戴过这个，难看。”
“算”
“不要站在雪地里。”背后响起公子的声音。
何太平点头：“上官秋月真气损耗过度。”
雷蕾笑道：“其实我现在胆子已经大了很多，你不是傅楼，我也不是游丝，我不会让我们落到那种地步。”
上官秋月没动。
半晌。
有东西飞过来落在面前的雪地里，砸出两个形状古怪的小洞，雷蕾愣了下，低头刨开雪，那是两截断开的白玉簪。
上官秋月沉默半晌，微笑：“你看见了傅楼他们的下场。”
上官秋月摇关：“小春花怕。”
热泪忽然涌上，雷蕾低头。
上官秋月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上官秋月道：“回去吧，这里太冷，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条件。”
高大的身体有点僵，上官秋月看着那只扯着雪帽的手，神色平静。
上官秋月不答反问：“很难看？”
雷蕾道：“你可以收敛一点。”
雷蕾道：“我去看看他。”
“真气恢复了？”
雷蕾道：“江湖也永远不可能只有白道。”
雷蕾端详他，点头：“有一点，不过没关系，看多了就会习惯。”掂起脚重新替他戴好雪帽，再拉起他的手，“走，回去了。”
“不是同情。”雷蕾知道他想的什么，莞尔：“春花本来就是要跟秋月回去的。”既然你已经走上这条路，没有办法回头，我就陪你走完。
雷蕾道：“有没有想过休养生息？”
雷蕾道：“现在。”
雷蕾笑：“也恭喜何盟主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。
雷蕾忽然又想流泪，轻轻抱住他：“谢谢你。”
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上官秋月的情景，白衣如雪，长长的黑发被白玉簪束起了部分，其余则如浓墨一般泼在肩头，映着月光火光，甚至还有点点光泽，鲜明的色彩对比，让人见上一眼，就再也难以忘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