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节

七微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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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因为他这句话,他活了下来。既然无法改变,那么,就拼个你死我活吧。看看到最后,谁笑谁哭。

    她抱着他的头,一边拍他的脸:“儿子,你醒醒,醒醒啊,别吓唬妈妈……”她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,颤抖着掏出手机,拨了120。

    每个深夜,他摘下假肢,看着空荡荡的下半身,他心中便恨意翻滚。

    阮阮讶异地迎上去:“你怎么来了?事先也没有打个电话……唔……”

    元旦新年过后,阮阮回了农场复工。

    她站起来,前一秒还在落泪的悲伤的脸,此刻已换上了另一种神情,她手指掐进手心里,眼神锐利如箭,咬牙在心中恨恨地默念着一个名字。

    他追着问:“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他一时没明白,过了会才反应过来,笑问:“你说呢,我被什么附体了?”

    阮阮不回答。

    姜淑宁终于注意到儿子的异样,蹲到他身边,问他:“云深,你怎么……”忽然想起什么,脸色一变:“你旧疾复发了?你是不是又没有吃药?”

    姜淑宁见他脸色愈加苍白,疼痛令他额上冒出了冷汗,整张脸都微微扭曲了。

    “我让你滚开!你没听到吗!”傅云深怒吼,声音里是极大的痛苦。“滚啊!我不想看到你!”他情绪因胸腔里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而激烈起来。

    傅云深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,眉头愈加紧蹙,咬着唇。

    “哈哈!”他大笑,又捧住她的脸要作势亲下去,鼻尖抵着她的,低沉的声音里满是蛊惑:“那就让我名副其实一下。”

    齐靖有心,为她办了个小小的回归仪式,中午让农场食堂的大师傅做了一桌菜,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,摘了很多农场自种的蔬菜,十足的丰盛。

    傅!西!洲!

    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与笑脸,阮阮觉得,这个地方,才是她喜欢的世界,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,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算计,有的是浓浓的世俗人情味,平凡、普通,却也安心。

    阮阮一一接过,不停说谢谢,把自己吃到撑。

    整整十三年!

    她按着还在剧烈震荡的胸口,伸手轻抚傅云深的脸,低声喃喃:“儿子,你吓死我了啊。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,我也活不下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轮椅!轮椅!轮椅!

    她去看她的花棚,她离开这么久,花棚里的花花草草长势喜人,齐靖照料得很好。阮阮打趣说:“哎,老齐,我发现啊,农场里有我没我都不一样呢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当年的车祸,傅云深除了高位截肢,内脏也受到极大损伤,落下了毛病,常年靠吃药维持。

    他开车来接她下班,她的车便留在了农场里。

    阮阮忍不住大笑。

   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每一天,都逃离不了这两个东西的禁锢。像噩梦,如影随形。

    临近下班,傅西洲忽然出现在农场。

    “云深!云深!”姜淑宁惊叫,看着傅云深忽然弯下腰去,然后翻滚在地。

    医院里。

    他当着他的面,用水果刀,一刀一刀划下去,看着血液滴落在地板上,忍着手腕上的剧痛对他说,你的东西,我还给你,全还给你!你给我滚出去!

    说着,眼泪无声滑落。

    她的话,被一个吻堵住。

    姜淑宁说:“云深,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,现在很多股东因为顾家的关系,已经转了风向,再这样下去,我们会彻底被傅西洲击垮。你爷爷是不能指望了,他说过了,他退下去后,凌天董事长之位,谁有能力就谁坐。”

    阮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:“色鬼!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,齐大哥。”阮阮由衷说。

    药!药!药!

    “云深……听话,药呢!告诉妈妈,你把药放哪儿了?”姜淑宁从地上爬起来,又凑了过去,抓住他的手,像是哄小孩一般哄他求他。

    而且,只要他一想到,自己身体里,流着最最痛恨的人的血液,他就恨不得把血全放干。

    他本是极浅的一个琢吻,却在碰触到她的温度时,情不自禁地加深了,她侍弄了一下午的花草,身上沾染了花香,此刻幽幽地传入他鼻端,令他沉醉。

    阮阮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气,脸又不禁微微红了。她总是这样,只要是在外面,傅西洲对她做亲密的动作,她就容易脸红。惹得他老取笑她说,你都是做了妻子的人了,怎么还跟个未经情事的小少女一样呢!末了他坏笑着附在她耳边低声加一句,不过我喜欢。

    齐靖也跟着笑,亲昵地拍了拍阮阮的头,“你笑起来多好看,要多笑笑,知道不!”他就像个亲切体贴的邻家大哥哥一样。

    他曾经也真的这么干过,当傅西洲被接回傅家,他才知道,自己是靠他的血才活下来。

    她不防备,跌坐在地。

    “药呢?药在哪里?”她慌乱地去翻他衣服口袋,却被傅云深大力推开,“滚开!”

    良久。

    他这样活着,比死去更痛苦。

    姜淑宁站在病床前,看着渐渐稳定下来陷入沉睡的傅云深,重重地舒了口气。

    阮阮嘀咕道:“傅西洲,我真的有点怀疑啊,你在昏睡的时候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在农场做事的工人都是齐靖家的亲戚,要不就是这周边的乡亲邻里,十分淳朴热情,吃饭的时候都问候阮阮身体好点了没有。齐靖对外都说阮阮是去休病假了。又不停给她夹菜,说她实在太瘦了,应该多吃一点。

    “那可不行!”齐靖大声嚷嚷:“你再不回来,我就真的忙到吐血殉职了!”

    傅西洲站在离他几步之遥,没有阻止他,也没有为他止血,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,冷冷的眼神,冷冷的语调,带着嘲讽,怎么办呢,就算你把身上的血液全放干,也永远改变不了一个事实,那就是,我们身上,流着同一个人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