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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请问她是怎么去世的？”
灵素看那个无名男子，他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。温和有礼，并没有借着机会坐过来。
什么时候走的，一点都没有察觉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。灵素笑笑，并不想去深究。
她说：“那是因为，我想起了初恋。”
“你来找杨阿姨的？上次得到的消息，说她人在尼泊尔。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！”
“中风。她在睡梦中去世的。”
“对不起。不过，我记得她的神智……一直……”
“好嘞！你坐吧”
男子说：“忘不掉，并非还爱着，也许是因为一点不服气。”
的确不堪。
灵素摇头：“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华清了。”
灵素洗了澡，披着湿润的头发，坐在阳台上，看夕阳一点一点消失在水泥森林的西头。
灵素淡淡一笑：“没事，我不急。我今天过来随便坐坐，给我泡一杯龙井好吗？”
律师说：“白太太将她名下在上海的两套公寓都赠与你，大概价值两百多万。”
出来很多条消息。某某花园小区，某某工程，某某剪彩。她一条都没点，大致扫过，然后看到一行字：“……妻子童佩华，婚后全家移民美国……”
她离开了那个城市，从来不看经济类报刊杂志，而白坤元并不是名声赫赫响彻寰宇的人物。
他冲祥子做了一个手势，过了一会儿，一只盛着红酒的杯子放在灵素面前。
灵素对白太太没有太多感情。那位可怜的母亲神智一直不大清晰，同她交谈更少。她甚至认为按照白太太当时的状况，是不认识自己的。更别说记住她，多年后辞世时，还留遗产给她。
快五年了吧？
祥子正给客人倒茶，看到她很高兴：“灵素，就你一个人？华老道呢？”
为什么？
多年前的这样一个夕阳照耀下，白坤元走进了她的视线。
她关了页面。
也是一个薄命的红颜。
男子说：“让自己过得很好很好。”
那天晚上，她独自去了“紫气东来”大排挡，穿过满堂喧嚣，来到到后院，走进那间茶馆。
琳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了，是这些年来灵素心里的一个不解之谜。她究竟是是投胎去了，还是化成了虚无？
祥子挤了挤眼睛：“枫哥请你的。”
她说：“一位前辈去世了。”
少女仰头望着他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这就是所谓的借酒消愁。
“啊……”男子叹了一声。
“但是你还是伤感。”
“其实我同她也不熟。我们几乎没有交谈过。她病了那么久，现在其实是解脱了。”
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不堪回首。
她说：“我同她，并不熟。”
初恋大都有始无终，她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。
“你是说她的老年痴呆？”律师说，“她的确患有老年痴呆，但是奇迹的是，弥留的日子里，她的神智却清醒了，立下合法遗嘱。”
灵素抬头望。邻座阴影里，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注视着她。
“这是赌气？”
可是随着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她渐渐不再想起。一个星期，半个月，一个月，半年……
沉淀的尘埃又开始飞扬起来。
久久没有回音，她抬头望，那个位子已空。人去茶凉。
灵素惊讶地抬起头。
一个陌生的声音说：“心情不好？”
灵素想起了琳琅。
一个人走出另一个人的世界，就是这么简单。
灵素心想。
灵素笑，抿着酒，舌尖努力感受着那股酸涩，鼻子努力呼吸那抹醉香。
灵素坐在电脑前，在搜索栏输入“白坤元”三个字。停顿片刻，敲下回车键。
那人声音格外地温和，灵素忍不住对着陌生人托出心事。
只是依旧有点寂寞，依旧会去想：那个人，是否还记得我？
茶香缭绕，灵素专注地看着杯里沉浮着的茶叶，脸被水气熏得一片温润。
快五年没有白家半点消息了。
那想必没有痛苦，此刻大概已经同薄命的女儿团聚了吧？
最开始有段时间，她也会常回想起那些事。就像电影片段，一段一段在脑海里回放，只是自己成了旁观者。因此看得更透彻，更明白，因此每到那个时候，总有种羞愧涌起，仿佛曾犯下天大的错误。
她不会喝酒，只闻到香，也并不觉得入口多么甜美。但是她真的觉得酒下肚，似乎真的冲散了一点她心里郁结的愁。
灵素莞尔，端起杯子，轻抿一口。
电脑音响里放着一首英文的歌曲，婉转悠扬，如泣如诉。
“不。”男子摇头，温柔地说，“这是争气。”
那是白家的九牛一毛，但对灵素来却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财富。
她一直很争气很争气。她不能像母亲那样，逃避一辈子。她要大大方方稳稳当当地在这个城市里站稳，走下去。
这间小茶馆就是一个驿站，休息够了，就要上路。
律师说：“但你总有她喜欢的地方。”
灵素说：“酒能散愁，却更勾往事。”
“这样？请节哀。”
现在这个律师来了，交给她一份文件，说，白太太去世了。
灵素问：“那该怎么办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