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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很喜欢她。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？说好了要保护她，给她最好的，为她挡风遮雨。结果她经历的大风大浪都是我给的。
1.
秦三苗摘下来王思斯背上的书包，搭在自己肩上。
“先去吃早餐吧，然后我陪你回家。”
王思斯有些茫然，点了点头，仰头看着秦三苗百看不厌的脸，仿佛与他身后灿烂的朝阳融为一体。
“我想吃包子。”
“什么馅儿的？”
两个人并肩走在大马路上，车水马龙，秦三苗把她护在身侧。
“韭菜鸡蛋……哦不，还是肉馅儿吧。”
秦三苗抿起唇角，侧头看着王思斯，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。
“回答的很认真嘛。”
“一心思考要吃什么，就忘了别的烦心事。”
王思斯心里觉得奇怪。分明方才在火车上，心情还难过的仿佛能拧出水来，可是一看到秦三苗……
心里真就只想着早餐吃什么，就连沈阳的天气都灿烂起来。
秦三苗走在马路边缘，王思斯走在他侧后方，这时一辆电动车飞驰而过，她本能地拉住他的手臂。
“小心！”
他的手臂瘦削，有力。挽住了他，却仿佛自己有了依靠。
但王思斯还是很快松开了手。
“东北民风彪悍，车速很快。”
“所以你要保护我啊。”
秦三苗看着前方，很自然地弯起手臂，然后拿起她的手，塞进自己的臂弯里。
二人就这样并肩走在沈阳火车站外的大马路上。
宛如一对情侣。
彼此搀扶着往前走，这种感觉真好。仿佛昨夜在火车上的无声困苦，心如刀割，都得到了抚慰。
但是王思斯还是轻轻抽回了手。
“多谢你来陪我。但是这件事我得自己解决。”
2.
林尽染在书房里看了一夜资料。
老林不但喜欢画，而且爱买书，林家的书房就像一家小型图书馆，按照书的类别分成大概十七八个书架，经管类的书是蒋女士所喜欢的，所以书很全，占了三分之一的书架。
林尽染从一堆资料和书籍中抬起头来的时候，窗外已经蒙蒙亮。
原来北京的清晨会有鸟鸣，叽叽喳喳的，他竟然是第一次听到。
蒋女士端着早餐走进书房。
“一夜没睡啊？你对那丫头倒是挺认真的。”
林尽染也饿了，没说什么，拿起全麦吐司默默咬了一口。
“能看懂吗？”
“不懂的就上网查，或者翻书。今天才发现，我一直活的像个智障。”
蒋女士倒是喜闻乐见，即便是清晨，也是头发一丝不乱，端端在儿子身边坐下。
“年轻人失恋，不应该是喝酒飙车打群架，一哭二闹三上吊么？年轻嘛，失恋会让荷尔蒙更加旺盛的。”
“分开之后，我反而更想她了……可是越想，越觉得自己没用。”
林尽染闷头吃饭，他跟蒋女士从小到大都沟通顺畅。他自己也知道，母亲聪明，情商高，自己又是她生的，她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。
“从小到大，我一直好风好水，好花好长。都说我命好，八字旺，投胎就甩别人好几辈子。父母恩爱，又有能力，您是出色的商人，老林也是事业成功的艺术家。”
蒋女士心里暗暗吃惊，她没想到林尽染会说出这番话来。
“但是投胎好又怎么样呢，自己不努力，一样会被人瞧不起。”
林尽染一口气吃完吐司，有些噎得慌，又喝了一大口牛奶。
“你就那么喜欢她？”
这一刻，蒋女士内心深处竟然有些嫉妒王思斯。
“我到底是大人了，不能再像从前一样，用哭闹撒娇来解决问题。”
林尽染姿态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，继续坐回到书本前，声调降了一度，仿佛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我真的很喜欢她。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？”
林尽染直勾勾地盯着书本，眼前的方块小字却模糊起来。
“说好了要保护她，给她最好的，为她挡风遮雨。结果她经历的大风大浪都是我给的。”
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，蒋女士看着眼圈瞬间红晕了的林尽染，心中酸涩了一瞬。
“儿子，妈让你心痛了吗？”
“是王思斯让我心痛的啊。”
蒋女士仿佛被什么噎了一下。
林尽染侧脸落寞，神情却极是认真。
“别人都觉得我这样的人，就应该无忧无虑。可是，难道因为我出身好，颜值高，性格温柔，就可以为所欲为，对这个世界予给予求？别人又不是我。我只是个普通人，也会有挫败感，也会不受控制地爱上一个女孩。”
蒋女士恍惚了一瞬。
她忽然想起当年，自己追求老林的时候，也曾这样黯然神伤，怀疑自己……仿佛翅膀被折断，心痛如割，浑身是戏。
“然后这心痛……也没什么好抱怨的。”林尽染顿了顿，声音更低沉里一些，“我该学着接受，让这疼痛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。”
谁没年轻过呢？蒋女士第一次看到儿子露出这样无助的神色。
心里到底是有些舍不得的。
但她是蒋女士，心软也只是一瞬。
“你的人生还长，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恋情……一次心痛，换来成长，绝对是值得的。”
林尽染点了点头，在母亲面前缓缓转过身去。
心头的酸涩，涌出眼眶，两行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。
很多时候，也许面对疼痛最好的方法，就是学着接受，让这疼痛成为身体的一部分。
3.
王思斯按了下门铃。
叮咚叮咚，她也开始心跳加快。
就像熬夜之后又喝了咖啡，王思斯整个人开始冒虚汗。
她总是给父母添麻烦，又是被悔婚，又是连累父亲丢脸……她这样的女儿简直白养。
她自觉没脸见他们。好在刚才吃了两屉包子，否则可能会晕倒在楼道里。
“放松一点。”
秦三苗见王思斯脸色煞白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仿佛把丝丝缕缕的元气拍进她身体里。
“那件事不是你的错。别人不知道，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啊。”
可是众口铄金啊。谎话说了一万遍就会成为真话。
当所有人都在指责你的时候，最后你也会怀疑自己。
王思斯绞着双手，能感觉到门镜前有个黑影晃过。
似乎迟疑了片刻，却没有开门。
王思斯心里一急，又连按了几下门铃。
“爸？妈？开门啊！”
她的声音如尘埃般落下，楼道里静默了片刻。
不知为何，王思斯的心也悬了起来。
仿佛这几十秒被拉得很长。
嘶哑一声，门终于开了。
门缝里露出父亲的脸。
……王思斯第一次发觉，这张脸已经落满尘霜，细细的皱纹全靠一股精气神撑着，稍一垮下来，就满脸尽是岁月的年轮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？”
父亲看着王思斯，表情有些……莫可名状，难以描摹。
对上父亲的眼神，王思斯一瞬间错愕。
父亲的表情为什么是这样的？
秦三苗是第一次见到王思斯的父亲，也觉得有些看不懂。
父亲扶着门把手，仿佛有些为难似的，眼神颤了颤，又冷下来，望向别处。
“你回北京吧。我们没事。”
说罢，父亲竟然就要关上房门。
王思斯猛然惊醒，急忙用手撑住门缝。
父亲反应慢，动作来不及刹车，将她的手挤在门缝里。
好疼，手背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。
可是这一刻，王思斯感觉不到疼，一颗心完全悬起来，只是疑惑父亲为何这样反常。
“爸，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？”
王思斯抬头看着父亲，鼻尖一酸。
秦三苗急忙伸手帮她扶住门板。
王思斯的手白皙细嫩，血痕上已经出现一道细细的伤口，缓缓渗出血来。
父亲看了，也露出不舍的神色，紧接着又有些无助。
“思斯，爸没生你气，做父母的，怎么会跟女儿计较。”
父亲低下头，表情更是为难。
“你回北京吧，不用担心我们。”
说罢，好像生怕他们会闯进去似的……
“砰”的一声，父亲还是关上了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