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邱丽莲侧头看向秦三苗，眼神与方才完全不同，含义丰富而复杂，像星空下的深海。“秦三苗，方塘走后，执行制片人的位置交给你。”
1
王思斯送走江星月，本想回台里上班，可是忽然想起这时邱丽莲可能在办公室，自己这时候出现，撞枪口上反而不妙。
“台里情况如何？需要我回去吗？”
她站在楼道里，给秦三苗发了条微信。
冬天就快到了，北京的白天越来越短，黑夜越来越长。黄昏一过，楼道里就黑黝黝的。
秦三苗没有马上回复，可能在忙。王思斯收起手机，走进黑洞一样的楼道。身后冷风渐起，卷起地上的纸片儿和落叶，发出簌簌的声响。
身后依稀传来格外清浅的脚步声。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，她以为是秦三苗，就原地站定，拿出手机。
“别回来了，邱丽莲要开会。我替你请好假了。”
王思斯刚要回复，正在脑海中措辞，忽然意识到自己扬起了唇角。
……这样不好。
她已经有男朋友了。秦三苗也说过会尽快搬走。
王思斯念及于此，缓缓收起了唇角的笑容，也收起了手机。
这时她忽然发觉，当她在楼梯上站定时候，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。
王思斯探出头去，楼梯蜿蜒，楼道里似乎空无一人。
她继续上楼，心里想着，给田芯放好猫粮后就补妆换衣服，准备去见林尽染。
……打扮自己，并不代表她想凭借美貌征服林尽染。有的女人可以靠美貌征服世界，但是她不可以。颜值不够，也没那个情商。
但是让自己看起来体面，是她对林尽染的尊重。
身后的脚步声又响起来，很轻，像是刻意在蹑手蹑脚。
王思斯蓦然间脊背一凉。
……江星月方才是不是有说，这片区域近来治安不好？
2.
秦三苗在电梯里放下邱丽莲，二人很有默契地分开走进办公室。
结果办公室里竟然空无一人。
邱丽莲稍有些不悦，要是平时，她可能会考虑在微信群里发飙。
但是此时此刻，她得以独自面对秦三苗，反而觉得应景。
“人都哪去了？”
她扶着桌角，环视一周，暗示秦三苗可以过来扶着自己。
秦三苗却绕开邱丽莲，把橙汁和纽约芝士放到她办公桌上。
“跟你说过了啊，王思斯去下一期的拍摄地踩点了，其他人可能在机房吧。”
秦三苗拿出给自己的香草拿铁，仰头喝掉了半杯，转身也要往办公室外走。
“哎，你去哪啊？”
邱丽莲急忙朝着他的背影小声嚷，顺势跌坐在离她最近的一把椅子上。
碰巧是秦三苗的座位。
“去机房啊。”
秦三苗只好停下脚步，回头瞧一眼邱丽莲。
“先等一下，你过来。”
邱丽莲顺手打开秦三苗桌上的笔记本电脑，“我给你看个网页，是新公司的制片人招募计划。”
“你说网址吧，我自己来。”
秦三苗把笔记本键盘转到自己面前。
“怎么，你不喜欢我动你电脑么？”
邱丽莲仰头看他，不由自主露出委屈的神色。
秦三苗觉得今天邱丽莲有些反常，诧异地瞥了她一眼。
“这是新公司的名字，你搜索一下吧。”
邱丽莲一脸莫名其妙的幽怨，掏出一张名片塞到秦三苗手里。
新公司名叫“石桥世纪”，邱丽莲是总经理。
邱丽莲脸上隐隐有些得意的神色，“新公司主攻动漫和短视频，也想捧几个垂直做内容的大网红出来，同时传统的电视节目和影视剧也做的。第一批新锐制片人，不但有很大的发挥空间，我们也会重点培养。”
“哦。”秦三苗顿住片刻，眨了眨眼睛，“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邱丽莲心里暗自泄气，“这么好的机会，你就不想试试么？”
秦三苗耸了耸肩膀，“再说吧，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又转过身去，留给她背影。
“王思斯又不在机房，你何必急着去呢？”
邱丽莲的声音有些古怪，话一出口，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。
……她是在吃醋吗？吃王思斯的醋？
秦三苗又怔住了片刻，扬起唇角，刻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。
“我去找方塘和朱梦。”
那双眼眸里深邃的黑色沉了一沉。
“你不是说，今晚下班之前要开个会么？”
邱丽莲微微一怔，莫名高兴起来。这似乎说明，她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。
秦三苗却缓缓收敛了笑容，漂亮的五官浮现出冷峻的神色。
“正好。我有事要在会上说。”
3.
王思斯停下脚步，贴着墙壁边缘站着。
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片刻，随即急促起来。
王思斯脊背发凉，心里忽然一阵害怕，飞速往家里跑去。
……她脑子里一片空白，也顾不得再去听那身后的脚步声。各种恐怖片和杀人事件的新闻雪片似的蹦出来，后背的冷汗片刻间已经浸湿了衣衫。
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房门，她才觉得安全。
心跳稳下来，脑子也清晰起来。到底是她想多了，还是楼道里真有坏人？
王思斯屏住呼吸，透过猫眼往门外看去。
4.
秦三苗去机房了。
邱丽莲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，腿还麻着。
……心里某处好像也有些发麻。
她向来是二十四小时不断电的选手，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，一杯咖啡下肚，熬通宵都不会觉得累，可是此时此刻，她却忽然觉得疲惫。
邱丽莲单手撑起下巴，无意间压到笔记本电脑的鼠标，电脑叮叮叮地响起来，她急忙坐直了身体。
……不知道是胡乱按到了哪些快捷键，笔记本电脑上弹出一个隐藏的文件夹。
文件夹的名字是一串日文。
邱丽莲觉得眼熟。抬头看一眼办公室门外，秦三苗的身影早已经不知去向。
她没有半点犹豫，动作极快地点开了那个文件夹。
5.
楼道里良久良久一片安静。
王思斯心头松懈下来，以为是自己想多了，正要把目光从猫眼前移开。
这时田芯翘着尾巴走过来，露出警觉的神色，朝着门外，喵喵地叫了起来。
王思斯怔了怔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，再度探头瞧向猫眼。
……万万没想到，门外竟会出现那个人的脸。
6.
邱丽莲按照计划主持开会。
除了王思斯，所有人都到位了。方塘，朱梦……看起来都很多余。
她全部的目光和心意，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北京的夜晚，都集中在秦三苗身上。
“王思斯丢素材带的事，并不是意外。”
他的表情很冷，可是依然好看。
邱丽莲静静地瞧着秦三苗，极力不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同心里一样的神色。
“我已经把相关的监控视频，以及跟方塘的对话视频，上传到微信群里了。”
方塘跟朱梦已经脸色铁青。
朱梦脸颊上的腮红好像僵掉了，墙皮似的凝成一坨，她愤怒地看向秦三苗，咬牙切齿。
“秦三苗，你这么多管闲事，是跟王思斯有奸情吧？”
秦三苗也不生气，神色淡淡地看向朱梦，正要说话……
“啪”的一声巨响，却是邱丽莲随手拿了个文件夹，狠狠拍了下桌子。
办公室里顷刻间安静下来。
“有你说话的份么？”
邱丽莲冷冷地看着朱梦，“这件事我早就心里有数，带子还能自己长出翅膀飞了？”
方塘低下头，脸色煞白。
秦三苗也吃了一惊，没想到邱丽莲变脸的速度比喝咖啡还快。
“方塘，朱梦是你的人，你瞎了眼，只能跟她一起走了。”
所有人都是一愣。
办公室霎时间寂静得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。
方塘面色苍白如纸，颤颤地站了起来。
“邱总监……我……”
简短的一句话，他却像上不来气似的说不齐全。
“转行吧，被我开除的人，以后在哪都混不下去。”
邱丽莲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方塘，她看都没看朱梦一眼。
“这件事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既然拿到台面上来，就是你们的错。”
邱丽莲侧头看向秦三苗，眼神与方才完全不同，含义丰富而复杂，像星空下的深海。
……原来一个人眼眸的黑色也可以深深浅浅，层次分明。
“秦三苗，方塘走后，执行制片人的位置交给你。”
朱梦的脸色由青到白，又由白转红，愤怒地看着邱丽莲，正要开口……
邱丽莲一个眼神扔过去，冰冷摄人，朱梦竟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。
方塘一直低着头，手指尖微微发颤。
“秦三苗，咱们走着瞧！你为王思斯出头，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！”
朱梦不敢挑衅邱丽莲，只好冲着秦三苗扔了一句狠话，拉起方塘走向门外。
邱丽莲面色如常，朝着其他面色凝重的手下露出笑容。
“来，大家欢迎我们的新执行制片人，秦三苗先生！我相信你可以做的更好！”
邱丽莲拍拍双手，带头鼓掌。
片刻之后，办公室的掌声愈响愈烈，渐渐地掌声雷动。
秦三苗有些懵，这根本不是他做这件事的本意。
……他只是想为王思斯讨回公道。
甚至公道也可以不这样讨，他只是不想朱梦和方塘再欺负她。
此时此刻，邱丽莲的眼睛里却只有他。
“所有人都会听你的话。希望你以后好好帮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