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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
邱丽莲审完片子，揉了揉鼻梁尽头的睛明穴。
手肘无意间压到键盘……光标狂闪，不知点开了哪里的一个文档。
“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感觉，自己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。
白天一个，晚上一个。
在阳光照耀下的那个，正常，理性，带着高冷或者嬉笑的面具；夜里的像月光，孤寒料峭，脆弱如孩童。”
邱丽莲看着文档上的这些字，不由怔了一怔。
“审完片子了？哪里要改？改完我直接给台里发回去了。”
秦三苗休息过之后，精神好了很多，笑嘻嘻地走过来。
“补录的素材，比上一次好。”
邱丽莲却没接这话茬，睁大眼睛指着电脑屏幕。
“这不是《石桥记》的台词么？你怎么会有这文档？”
秦三苗探身过来将文档关掉，衣襟掠过邱丽莲的发丝。
“我是《石桥记》的粉丝啊。”
秦三苗背靠着桌子，双手撑着桌面，将显示器挡住，一脸淡然。
“里面的台词我都能背下来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邱丽莲狐疑地看着秦三苗，“我要考考你。”
秦三苗一愣，“你还来真的？”
邱丽莲清了清嗓子，朗声道。
“每个人都是这样么？笑的时候不必给全世界看到，哭的时候只有自己知道。”
秦三苗此刻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。
“给你点提示——第三十一章。”
秦三苗顿了顿，一脸无奈，摇摇头小声接道。
“夜里那个敏感的灵魂，看起来很小的苦难，也可以像蝴蝶的翅膀，不知不觉让你泪湿枕巾，可是清晨起床，天光伊始，又成了一条好汉。”
邱丽莲怔怔地看着秦三苗。
一时之间，二人陷入诡异的沉默，谁都没有说话。
20
徐雪娇自己也在网上投了简历，面试了几个地方，都感觉不是很理想。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，她座位是靠窗的。
她仿佛回到大学时代，把头靠在玻璃窗上，望着飞驰而过的风景，心头千思万绪，无数种念头牵扯不清。
她拿出手机，想发条微信给蒋孝廉。
“我想你了。”
徐雪娇想了想，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。然后她就攥着手机，看着蒋孝廉的头像发呆。
这时，手机屏上忽然一闪，跳出一行字来。
是小蒋发来的。
“工作的事搞定了，小姐姐怎么谢我？”
徐雪娇心情复杂，一时间松了口气，紧接着心里又埋怨起姚美如来。
片刻后，她调整好情绪，给姚美如发了条微信。
“工作的事办好了。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。”
21
姚美如坐在大哥的奥迪车上，攥着手机，松了口气。
在北京，除了603寝的这些室友，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。
所以，当那个相亲对象真诚道歉，说要请她吃饭的时候……
姚美如实在不想呆在老鼠笼似的小房子里，就答应了他。
“昨晚的事……对不起啊。”
姚美如坐在副驾驶上没说话，但心里对这个人的厌恶已经减弱了许多。
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，。
我喝多了。你是老师，有文化，跟那些歌厅里唱歌的小姑娘哪能一样……”
姚美如打断他，“过去的事就别提了。说过什么我都忘记了。”
“嘿，好！”大哥受到鼓励，乌黑的脸露出白牙看起来笑容灿烂。
“姚老师喜欢吃火锅吗？这家我也没吃过，听说挺贵的，应该不错吧。”
要是以前，姚美如听他开口闭口贵不贵的，肯定又看不上他了。
但是现在，她已经能够容忍。
也许因为他送的礼物很漂亮……她一直想要一瓶Dior香水。
也许因为他的车坐起来很舒服，也许因为她坐腻了公交车和taxi。
姚美如心里闪过无数细碎念头，面上却波澜不惊，依旧冷冰冰的样子。
大哥看着她姣好的侧脸，心里一阵喜欢，却又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。
“不必这么客气。礼物我不能收。”姚美如转过头去，给他一个淡淡的笑脸，“谢谢你。”
“你要是喜欢，以后我天天给你买！”
大哥被她的笑容迷住了，冲口而出地回答。
他第一次见姚美如，只是觉得她挺漂亮，条件也不错，老师这个职业在他看来非常有面儿。
可是那天跟狐朋狗友吃烤串喝了点酒，赚大钱的都领着艺校女学生，不济的起码也有女朋友。只有他一个人，手想找个肩膀搭一搭都没有。
“我叫姚美如。别总叫我姚老师了。”
她这么说，实际上是因为她忘了他姓什么，没办法称呼。
“我身份证上全名叫李磊。哥们儿都叫我四哥。你叫我啥都行，咋顺口你就咋叫。”
其实大哥年纪也不算太大，就是长的老，85年的，也没比姚美如大多少。
昨晚他翻了翻通讯录，翻来翻去，还是觉得姚美如好。长的漂亮，又是老师，处几个月就能结婚，拿得出手，将来还能帮他好好教育孩子。
姚美如想了想，说，“那我也叫你四哥吧。”
李磊听到这一声“四哥”，觉得真是要甜到心里。看姚美如怎么看怎么顺眼。
他很多年没追女人了。
“咱们吃晚饭，再去看场电影吧？”
姚美如怔了怔，笑容依然淡淡的，“听你的。”
姚美如在心里又给李磊加了两分。
他是长相一般，土，没文化。但是他开奥迪，对自己上心。
未必是个好归宿，却可以成为她的归宿。
对现在姚美如来说，光是有房子这一点，就已经足够。
22
王思斯赤脚踩在沙滩上，看着桌面上摇曳的灯火，有些怔忡。
“烛光晚餐？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……”
“这是邱丽莲的命令，让我给你压压惊。”
林尽染细细切好了一块牛排，放到王思斯盘子里。
“七分熟的，你喜欢吗？”
王思斯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。可是这一刻，天边落日余晖将尽，光影笼罩下的大海美得如同电影。
“其实我不喜欢吃牛排……麻辣烫，烤串什么的更适合我。”
王思斯吞下一块牛排，喉咙动了动，鼓起勇气看着林尽染。
“林尽染，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表白吧？”
23
邱丽莲盯住秦三苗片刻，肩头一松，似是有些失望。
“节奏不错，但是少个结尾。前面剪掉一分钟正片，在花絮最后加一段林尽染的表白。”
秦三苗一愣。
“林尽染的表白？”
“嗯，他动了春心，给自己加戏，现在正在沙滩上跟王思斯表白呢。”
秦三苗眼眸一颤。
邱丽莲心思还在《石桥记》上，有些意犹未尽。
“不管王思斯答不答应，画面配上这段文案——她昨天写的，我觉得还不错。简直写出了当代少女的心声。”
邱丽莲把一个文件发到秦三苗微信上。
此时此刻，他竟不知该不该看。
“每一个女孩都曾有过那样的幻想吧——
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，总有一天，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……
后来，我发现世界上根本没有七彩祥云。
他就算来了，也随时会走。
盖世英雄就是我自己。”
邱丽莲轻声读出来，秦三苗脑海里想到的却是王思斯的样子。
“你知道吗，我长这么大，唯一想嫁的人，就是《石桥记》的作者薛定谔。”
因为有着共通的爱好，因为他竟然也是《石桥记》的铁粉……这一刻在邱丽莲心中，秦三苗的地位已经不同。
“一起吃晚饭吧？我请你。”
邱丽莲的邀约，比稀有动物皮的限量版包包还少见。
可是秦三苗却仿佛没听到。
“他们现在在哪？”
“……谁？”
“王思斯河林尽染。”
“酒吧旁边的沙滩……”
邱丽莲话音未落，秦三苗已经转头跑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