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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
随着天气越来越冷，从北方飞往三亚的人也越来越多。
王思斯好不容易在飞机上安顿好，过道里还有旅客和空姐来来往往，她就拿出笔记本电脑，抓紧时间写策划案。
仿佛不是身在狭窄的经济客舱中，而是身在奋战高考的图书馆里。
秦三苗方才在登机口旁边买了几瓶矿泉水，此时拿出一瓶递给王思斯。
“喝水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他自己一口气喝了半瓶。
秦三苗就没有给女生拧瓶盖的习惯。
王思斯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，“不喝。我不喜欢用外面的洗手间，所以一出门就尽量不喝水。”
“哈哈，这么巧，我也是。”
这个声音轻快爽朗，跟秦三苗与王思斯各自的紧绷情绪完全不同。
王思斯抬起头，看见林尽染总是晴空万里的眼眸，他挠了挠后脑勺，眯起眼睛暖萌一笑。
“对不起啊，我早晨睡过头了，没能去你家接你。”
王思斯一点儿都没介意这件事，如果他来了她反而会有负担。
“没事啊，到机场还是叫车方便些，你来接我也不科学。”
北京的交通状况实在可怕，七点多的早班机，四点半就要出门，秦三苗跟王思斯也都睡过头了。
“早晨我们分工合作，一个叫车一个装行李，连滚带爬的才赶上飞机。”
林尽染给了秦三苗一个颜色。
秦三苗便朝林尽染挑了挑眉毛，“你要不要跟我换座位啊？”
林尽染歪头一笑，“好啊，我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栏目组其他同事坐的也不远，王思斯有些不好意思，把目光移回到显示器上。
林尽染的暧昧态度，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
王思斯真心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。她只交往过连徵一个男生，她从没了解过别的男人。
今天，她重回单身女性的婚恋市场，她发现世道变了，人心也变了，很多事她完全就看不懂了。
……比如昨晚，半醉半醒间，林尽染恍惚是有亲了她。
但是在这个年代，亲一下又能说明什么呢？
王思斯摇摇头，她脑子有点晕……起得太早，睡得太少，心好累。
“你要跟秦三苗换座位？”
是邱丽莲的声音。
王思斯猛地清醒过来，困倦之意一扫而光，抬眼一看，真是邱丽莲。
她今天穿了件跟林尽染同款的网红卫衣，手上拿着一个U型枕，跟平时在台里的时候不一样，然而一身休闲风也遮不住她的气场。
邱丽莲目光扫过王思斯，伸手拎住林尽染的卫衣帽子。
“你先过来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林尽染被她拉着，毫不挣扎，笑着向王思斯摆了摆手，用口型说。
“一会儿过来找你。”
邱丽莲把林尽染拎回头等舱。
王思斯反而松了口气，注意力又回到文案上。
……她刚闯了祸，还欠下八万元，唯一弥补过失的机会就在三亚。
根本无暇去看什么蓝天碧海。
房贷，工作，她也不想去想。
唯一所能做的，就是做好手里的事情。
16.
姚美如在老蒋那里吃了闭门羹，心里不太舒服。
这时徐雪娇又在群里发消息。
“美如，你在北京呆多久？咱们寝室四个姐妹很久没聚了，一起吃顿饭吧？”
然后徐雪娇圈了所有人。
最近这段日子，姚美如跟徐雪娇的交集越来越多。先是徐雪娇拜托她帮自己做戏，忽悠父母支持她去北京……
然后又是陈楷这档子事。
显然徐雪娇跟电梯里那个小鲜肉有猫腻。
姚美如看着徐雪娇的微信头像，心里有些不平衡。
……徐雪娇凭什么？
她才智平庸，相貌普通，出身也很一般……为何却不声不响地得到一切？老公，孩子，大房子……她现在竟然还睡着小鲜肉，脚踏两只船？
……她姚美如从小就是“别人家的孩子”，学习成绩好，长得又好看，努力养家，勤奋上进，却被逼离开故土，从零开始，在北京无依无靠，住在合租的破房子里？
17.
飞机上做好准备工作，就要起飞了。空姐礼貌地让王思斯收起笔记本和小桌板。
秦三苗已经喝完了第二瓶矿泉水，看起来有些紧张，眼睛紧紧闭着，攥着座椅扶手的手指在暗暗发力。
……睫毛浓长，蝶翼似的微微颤抖。
“你……害怕坐飞机？”
王思斯方才在忙自己的事，此刻才发现秦三苗的反常。
秦三苗无声地深吸一口气，缓缓舒了出来，依旧闭着眼睛。
“你要是把这事告诉别人，我就……”
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，认真想了想。
“我就把田芯赶出去。”
秦三苗又闭上眼睛，脸色苍白。
“你敢！但是，我不会说的……”
飞机腾空而起，发出阵阵轰鸣。王思斯怕他听不清，凑到他耳边。
“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十八岁，所以你放心吧，有我在，这飞机不会有事的。”
王思斯想缓解他的紧张，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。
在她眼里，坐飞机确实就像坐公交车一样平常。
……忽然，她的手被他反手握住。
飞机驶入平流层。
秦三苗紧闭双眼，紧紧攥住王思斯的手。
18.
夜幕下，蒋俊凯的无边游泳池波光粼粼，湛蓝色的水光激荡。
江星月在游泳池边坐下，小腿浸到水里，头顶是加州辽阔的星空。
蒋俊凯端着酒杯，在她身边坐下。
微风一吹，淡淡的酒气回旋在二人之间。
沉默，在不同时刻，可以有不同的含义。
“谢谢。”
老蒋目视前方，啜了口酒。
“Why？”江星月不解，睁大眼睛，睫毛向上卷起，“谢我什么？”
“今天是我生日。”
老蒋侧过头来看她，轻轻撞一下她手里的杯子，“谢谢你陪我喝酒。”
……如果这个人不是蒋俊凯，江星月一定觉得这是套路。
但因为是他……她心里由衷甜蜜起来。
他说什么她都信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
江星月飞快探过头去，在他老蒋沧桑但依然俊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19.
空姐端来鸡尾酒和香槟。
因为是短途旅行，头等舱的空间也没有很大，林尽染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，闷闷地喝了口酒。
“你想跟我说什么啊？”
林尽染瞳仁乌黑，看起来有些委屈。
“你知道你们家要投资视频网站的事吗？”
邱丽莲单刀直入。
林尽染怔了怔，“不知道啊。”
她看得出，他是真的不知道。
“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，怎么正经事一点儿都不上心？”
她每次看到他这幅不上进的样子，就忍不住想教育他。
“蒋阿姨是想趁你人气高，再给你弄个CEO当一当，然后你聪明上进的富二代形象，就是新视频网站最好的免费推广。”
“嗯。”林尽染点了点头，“你分析的靠谱。我以前就觉得，你跟我妈思路很像，说不定能当个忘年好闺蜜。”
邱丽莲翻了个白眼。
“当闺蜜没问题，当婆婆可就麻烦了。将来哪个姑娘不幸嫁给你，日子得多不好过……你没心没肺没主见，还摊上个老佛爷似的婆婆。”
林尽染看向别处，心里也不太高兴。
但是他懒得跟她说。
邱丽莲根本就不了解自己。
她总是把自己那一套强加给别人，跟他妈妈一样。
所以他不会娶她的。非暴力不合作，他从小就是这样。
邱丽莲察觉林尽染的抵触情绪，但是并不在意，继续怼他。
“你跟在你妈身边这么多年，能看懂她几步棋？”
在邱丽莲眼里，林尽染就是个富养的小秋田犬，“你知道接下来她打算干什么吗？”
林尽染百无聊赖，对这谈话全无兴趣，摇了摇头。
“然后你们家的视频网站，会跟我们家的视频网站打对台，掐的你死我活。然后公布我跟你的婚讯，放出要合并的消息……我们家的股价就会飙升。”
林尽染打了个哈欠。
他困了，再说下去，怕是连王思斯那他都懒得去了。
“在那之前，蒋阿姨一定会先低价买入，确保搞这些事情之后，能赚到一个她满意的数字。……然后她还有什么后招，我现在就猜不到了。”
但是林尽染还是有风度的，连敷衍的时候也很认真。
“嗯，我也猜不到啊。”
林尽染看向别处。
邱丽莲从杯子里抓出一把冰块，扔到林尽染领子里。
“什么鬼！”
林尽染从座位上跳起来。
“听我说话的时候，你给我清醒一点！”
“你有话直说不行吗？你知道我对那些事情没兴趣。”
林尽染原地跳了跳，把衣服里的冰块抖了出去。
……因为他长的好看，又是头等舱客户，空姐也没说什么。
“麻烦你给这位先生拿个热毛巾，谢谢。”
邱丽莲礼貌地吩咐空姐，然后看向林尽染。
“我们俩的婚约，如果只有你们一家获利，那有什么意思？”
林尽染也认真起来，因为她终于走入正题。
“我本来觉着，以我们现在的身价，没必要搞联姻这种老梗。”
邱丽莲转了转脖子上的U型枕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。
“但是你们家要投资视频网站……这事就耐人寻味了。蒋女士的手段……我光是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。”
“所以呢？你希望我怎么做？”
林尽染接过空姐递过来的热毛巾。
“你去跟你妈说——解除我们俩的婚约。”
邱丽莲正色地看着林尽染，露出坚定的神色。
“我不喜欢做别人的棋子，也不喜欢玩资本不做实事的商人。不管你们家想做什么，别把我算计进去。”
林尽染的笑容与平时不同。
“婚约嘛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你跟我心里都明白的。……订个婚，分个手，给吃瓜群众提供点谈资，其实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活。”
林尽染沉下来的时候，眸子偶尔也会绽出一丝深海般的光芒。
“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什么。”他耸了耸肩膀，一脸无辜。
“你是制片人，我是你嘉宾，一起去天涯海角录节目……收视好，就是大家好。其他的事，我现在不想去想。”
林尽染解开安全带，站起身走出头等舱。
“我去找王思斯了，一会儿把秦三苗换到你这儿来。”
20.
游泳池的水是凉的。
酒是热的，血也是热的。
老蒋身上的味道混合了酒味，更加诱人。
江星月的嘴唇从老蒋脸颊上移开，但是左手依然搭在他肩膀上。
夜幕下的加州豪宅，水光粼粼的湛蓝色辉映着老蒋胸前的玉牌。
碧绿的翡翠，隐隐带有一丝鬼气。
“这玉牌有些年月了吧，很像你，有故事。”
江星月身手摸向老蒋胸前。
其实她只是想撩他。
可是老蒋却忽然神色一变，猛地搪开她的手。
江星月一愣。
老蒋目视前方，把玉牌拢进睡袍里。
“有些故事，你还小，说了你也不懂。”
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，抬头幽幽望着头顶的星空。
江星月反应很快，马上瞪大眼睛，精心刷过的睫毛眨了几下，故作呆萌地看着他。
“你不说，我当然不懂。故事总要有人分享的……否则日子久了，你自己也会忘了。”
“这玉牌本是一对。多年以前，另一块赠了故友，不知她现在过的好不好。”
“故友？……前女友？”
“她是个画家，很有才华。但是因为我，她不得不离开……远走他乡。”
“那你们还有联系吗？”
“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……”老蒋想了想，“我送她上了去日本的船，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。”